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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微風早晨，你和我初次相遇；夏蟬把天地叫窄了，窄的沒有過去，也容不下未來。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看來這是只有在中國或大台北地區才有可能出現的景象，星期五的掃墓，豔陽灼傷雙眸，不帶一絲情地前往祖母下葬之地，隨手拈了幾把詩，架構點點滴滴。似乎，是於匆匆北上中遺忘遮掩千瘡百孔的墨鏡，抑或，是自己刻意遺漏，想和炎涼人間來個直接的擁抱？ 真正的意圖飄散空中，和煙灰輕舞，之後拼湊成一個人形。望著因為熱氣而攢動的景象，我抽出袋子裡的一卷詞，包的妥妥貼貼地，遞給他，空氣的濕度剎時起了變化，或許，是汗水滲進眼睫了吧。

 待他吟誦詞兒，我坐在祖母墳墓對面的空地，憶起星期四的三溫暖，道地的芬蘭浴，忽冷忽熱的情感滯留海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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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一早起，悶鬱及若有所失爬滿心房，糾結的髮絲梳不開，只好盤起參差不齊的愁思，內心湧現：「何不剪去一頭長髮？」，但或許，那也僅是一細微的浮動，多隻小蟲，在地上縱橫，也在大腦放肆鑽動，前覆葉。

  到了學校，痛楚更加劇烈，不滿及憤怒鞭打極敏感的軀殼，唯一能做的，是以書寫敲戳漲滿的悶，讓痛苦汩汩流出薄弱的紙牆，寫畢，傳給a。a的回覆有點納悶，她以半開玩笑問著我的煩惱，霎時，我再度自責，厭惡無法駕馭的滿缸唾液，總在a忙碌時，自私地只顧及無從宣洩的一切。日復一日地猶疑，接而對自己動怒，狠心撕裂極少的幾塊皮肉…為了那些猶疑的蠢問題，那便是：「為什麼又被注定了？」。看著他從北南下，返回母校叮囑學弟該如何準備，看著那群菁英前往瘋狂杜鵑所居之地面試、筆試，簡陋的小船艙被髒水滲進、包圍，以致淹沒。意識到自己不如人、沒有一件事做得好、僥倖上了一間不知是好是壞的大學、倉促中決定被讚賞也被鄙視的科系，未來，很渾沌，很抽象，雖說脫離了考生生涯，於出海途中撿拾到的，竟是炎涼人間的一把噓聲。



          心，還是涼了一大半。

 依舊，滯留的光陰並不久（但很多次），學姊踩著光影及泡沫，像隻海豚般，將我一思一緒脫離陰鬱。於是，和R，在八分熟的春天，有點害羞、遲疑，有點『憨膽』，叩門想探訪詩的奧妙，以及學姊迷樣的生活。

 老實說，有點崇拜傾向。在高一時看到學姊於校刊上發表的散文、小說及詩，勇奪參項第一（大半時都是第一志願的芸芸眾生XD），對我而言，宛如漆黑中幾個閃眼的座標，可是，隨即的感動及情緒，馬上被繁重的現實捻熄，啊，16歲的我，多麼瞭解生存法則呀！

 提及16歲，大半浸泡悲慟，天天弔念沒有金榜題名卻渴望自成績裡受肯定的我，因為自尊心太強，加上過渡但不真實的膨脹，所有的挫敗（事實上是一個）同拉滿弓的一大張海，等待飛魚無知地躍出。然而現在仔細思索，到也沒什麼好悲的，盡是望不見劃地自限罷了，被自我封閉撻伐。

 一年的浸泡裡，舊的傷口逐漸長出新的肉，粉嫩且望的見血液流動的那種。我投入大量活動，嘗試漁父所謂「攪動泥沙」，翻滾於十丈軟呢的紅塵，想像於其中證明什麼，不過現實很快又酸了一身，新長的細皮嫩肉被侵蝕、碳化，幽幽地看了傷口，問起：為何不逃出那只罈子？為什麼要把自己浸於其中？怕臭皮囊隨歲月腐敗？想保留住舊有的事物？

 17歲的我並沒有花太多時間閱讀（這當然不包括堆積如山的參考書、課本和講義），沒有太多著實有效益的『自省』，目光總是被風景的毛邊吸引，思索的種種，永遠離不開尼采及沙特的問題起始，常常，是多麼享受卻毫無助益。

 在 白先勇 先生所說的寂寞年齡之中尾部，當壓力的逼迫如時間上的一支朝鮮薊，架在脖子，威脅我該放棄所有零意義的思與索，我甘心了嗎？甘心做升學制度下的奴隸？事實相反，拉緊的腎上腺讓我投入水問柔軟的懷抱，那時的我竟有和22歲的簡媜同樣的納悶、苦衷（本質上頗類似），讀著讀著，河水潰堤，狂流、奔騰、不知所措。文學的種子竟於苦惱作文時開始抽芽，於潮水漲起之際沖上海岸，潮落時深根，岸上。



       種子裡，聽得見海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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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過於精準的期待，我想在乎妳的癖好及喜悅，勝過在乎妳。」，他的聲音打破我跳躍式的散文邏輯，瞅著疲憊不堪的一張臉，幾分傷感幾分狂喜，這樣的相遇，不應該挑選在墳場呀，實在是不應該。

  他曾說過，和古典音樂真是相見恨晚，這麼說來，我確實感到和文學相見遲的遺憾，但實際說來，與文學邂逅的初戀，亦出我意料之外，其中，有太多指引的燈塔，包括他、學姊與和我不停互通春雨消息的H。早晚是相對的，我深信，和文學的曖昧糾纏，定是絕對，絕對的熱愛，絕對的控訴人間、控訴自己。

  我想，一切的絕對，都比他和我之間捉摸不定的渴望來的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