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將字調到二倍行高,要不然先前一堆字擠在一塊兒真讓人頗傷腦筋呢。






他房間裡有一面牆都是淡黃色的木頭櫃子,訂做的櫃子,直接貼著乳白色的牆壁,每個櫃子上面都有細小的交錯橫紋,總共有八個,包括大的小的櫃子。櫃子很有深度,比一個人的肩寬還大。我翻開木頭衣櫥,正要把剛摺好的黑色罩衫疊到衣服上,忽然瞥見眼熟的綠色上衣,我把它拿出來,整件弄開。

是某個學校的綠色制服,布料很輕,上面只有學號,沒有名字,只有數字以及學校的名稱。還有黑色的百褶裙,我把它也拿出來,M的大小,腰圍很大,布料比我以前的高中裙子還輕很多,我們的裙子有點像是窗簾布。

是誰的衣服?該不會是某個女孩子送給他的?

可是他在高中完全沒有交過任何女朋友啊他的確是這麼對我敘述,我也重複聽他講過自己曾經交往的兩位女孩,莫非,其實在高中他有交過女朋友,而且對方還把最貼近自己的衣物送給他?

或是說,是第二個女朋友的衣服?那個女孩念的是那所學校不過他提過,她很瘦很瘦,腰非常細,這麼大的尺寸根本不可能是他的,何況他們在高中開學之前就分手了。

他們在國中時交往,將近一年後分手我確實聽到他從口中說出這些故事,不可能錯的,我的記憶力很好,不會把事情的先後順序或是內容記錯。

有可能是現在的誰嗎?

他為什麼不跟我說?

我一定被蒙在鼓裡了,我忍住某種什麼,那什麼快要把我體內的東西推擠出來。

我把制服摺好,堆到原本的地方。

他的衣櫃幾乎都是外套,有幾件襯衫,它們吊著,底下的衣服除了這幾天我自己帶來的,還有那件制服,那件制服在我的衣服之前,已經被放在那裏,安穩的放著,靜靜的躺著,沉睡,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睡在那裏。

至少是在我的褲子、罩衫、洋裝短暫借住這個衣櫃之前。

我來回深呼吸,我需要想些別的東西,可是要想些什麼?我在什麼都無法靜下來好好的思考。

外套淡淡的香味搔癢著我的鼻子,我把最右邊的外套拉出來,抓著袖子,看著它,突然想到某個午後,我們正襟危坐在學校的演講廳,豎起耳朵聽演講,我穿著他的外套,冰冷的手指像小雞爪凍,緊緊的在桌子下面抓住他的大手,小腿也貼靠著,在寒冷與沉睡、清醒之間互相依著、取暖。

我拉出另一件外套的衣角,跟同一件都是白色運動外套,他有很多白色的衣服,他說這件外套跟某個朋友的衣服很像,「我們都開玩笑說這是情侶裝。」。

接下來幾件都是襯衫,我一件一件拉著袖子,嘗試記起穿這些衣服的地點、時間,或是他那時候的神情、揀選的每字每句。手拂過黑色橫紋襯衫、桃紅色跟藍色

格紋襯衫、背心、西裝外套,我不記得他說過什麼,或是在做什麼,只是在恍惚的畫面裡注視他的模樣,連臉都有點模糊了。

溫熱的水燙在臉龐燙出一痕,乾了又有另一道,畫著畫著,眼睛周圍有些浮腫,酸酸的、脹脹的,底端的乳白色羊毛外套摸起來很保暖,這也是我最喜歡的ㄧ件衣服,不知道為什麼,這種暖色系的,尤其是偏白色的衣物總是跟他很搭,他穿起來像隻溫馴的小羊,裹著一身毛,白毛被強烈的寒風吹成亂七八糟,沒有任何秩序與規則,非常隨性、輕鬆、不拘謹我又喜歡他穿著羊毛外套,眨著眼睛,盤腿坐在沙發上面,什麼都不說的微笑,靜謐裡流動一股暖暖的東西,在我跟他之間來會的交流,我傳給他一點,他釋放出一些

不過現在應該什麼都不會流動了吧,全部的液體變成固態的東西,像牆壁一樣,怎麼樣也穿不透,是透明的牆壁。

旁邊有一件皮革外套,鋼琴烤漆的黑色,他經常穿這樣的衣服,搭配白色的襯衫,很斯文的打扮,介於小孩子跟大人之間,即使已經成年,這樣的衣服還是有介於成熟與青嫩之間,一種特殊的氣質,可能跟他的性格有關,不太過成熟,也不太過小孩子氣。

「寶貝,你在找東西嗎?」熟悉的聲音在門口徘徊,我清清喉嚨,「沒有,我只是在整理。」我再次想到制服的事情,我要很自然地詢問,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問他。「寶貝,這件制服是誰的啊?」我若無其事的問他。

「喔,那之前你放在我這邊的啊。」

?瞬間我想起某件事情,「就是之前演戲過後你把衣服丟在我家裡,戲服之類的吧。」戲服這件制服是我在社團的辦公室裡面找到的,不知道誰把它丟在那邊,先前上面還積了灰塵,因為社團演戲的關係,我把它拿出來給另一個女生當作戲服,前幾個月要離開他家的時候赫然發現沒有將它歸回原處,於是將它留下來,「先放你這吧,我用不到。」「嗯。」他一邊看書一邊回答。

我無力的拿起桌上的衛生紙,用力擤著,他回頭看看我,又繼續望著電腦螢幕,他應該沒發現吧,這微弱的浪花,我一邊擤著一邊想著該不該跟他說。

浪花拍打岸邊,上層漂浮白色的泡沫,一些隨著水又回到海面,一些停留在沙岸上。

我清清喉嚨,「我有一件事情想跟你說,很愚蠢的事情。」

「那是什麼?」他沒有繼續看著螢幕,手也停下來,放在大腿上面。

「不過,真的很蠢。」我反覆講了很多次。

「告訴我。」我坐到床上,看著他,還是沒有說什麼。

空氣沉寂幾分鐘,他一直盯著我,索性坐到我旁邊。

「是什麼呢?

我閉上眼睛,避開他小羊般的雙眼,可能是累了,我想。

我堅持了幾分鐘,睜開眼睛,他坐在我對面,安靜的出神,「你想要之後再說嗎?」我晃著頭,「先去洗澡吧。」他回到剛才的電腦螢幕,我又晃頭。

「等你想說的時候再跟我說吧。」我抓起衣服,又放下,跟他一起看著螢幕,晃晃頭,然後張開嘴巴。

如我預期,從一開始的敘述他就笑了,眼睛彎成兩條,那時候我躺在床上看著他,「你竟然懷疑我?明明就是你放的啊。」他捉起棉被,把它們丟到我身上,「為什麼要懷疑我呢?他的雙手不斷在床上用力拍打,似乎要釋放大笑牽引的巨大力量,他一邊笑一邊納悶。我把棉被捲起,向他丟去,他擋住了,接著緊緊抱著棉被,翻滾幾下,五官依舊彎曲成一大塊。

我們兩個一直笑著,我躺在床上呵呵笑,他抱著棉被靠著牆壁。

「你在笑什麼,我的愚蠢,還是我對你的在意?

「都有啊。」

「只是沒有想道是這麼愚蠢的事情

?

「一開始進來的時候問你幾句就覺得你殺氣很重呢,我很害怕,又擔心你在為什麼而生氣。」

「你一開始就發現了?

「對啊。」他丟開棉被,像一隻小綿羊爬到我的上方,雙眼還是瞇著,兩條曲線。

「我以為你沒察覺,想說你不知道。」

「怎麼可能,你的細小變化我可是都有仔細觀察呢

「這麼清楚。」他把嘴唇湊上來,我跟著靠近,卻又調皮的離開,再靠近,又離開。

「當然。」

「吻我啦。」他嘟起嘴唇補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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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妙兒克蕾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