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蘭,這個名詞在我的腦袋中搜尋不太到東西,只有千湖國、很多森林、教育、福利、芬蘭驚豔、三溫暖、通訊公司、設計,最多就這樣,沒有其他的。
進到陽明大學物理治療暨輔助科技學系的第一年,就有耳聞系上和芬蘭的交換課程,他們那邊有所大學和我們系上是姐妹校,每一年都會有大四的學生到彼此的學校學習。我們主要是到那邊的醫院實習。
那時還特別去聽系上學姐交換後回來的報告,順便聽了其他報告,當時反倒沒有太多的想法,注意力都跑到另外一項東西---國際模擬聯合國(World Modeled United Nations)。
大二沉浸在社團裡,也不可能去想交換的這個事情,頂多是覺得自己可以嘗試看看,就當作是去體驗。
直到選填醫院時,我才意識到去芬蘭交換的事實。
我們學習物理治療系的學制是四年,前三年都是理論,最後一年是臨床實習。大一大二時是基礎學科:生物、化學、微積分、解剖學、生理學等等,大三則是專業課程,包括骨科、神經、心肺、小兒的物理治療等等。
班上很多人其實都有想要去芬蘭實習的念頭,但考量的點非常多,大多數的人會把去芬蘭實習等同於去好好的玩樂,因為台灣的臨床實習和芬蘭的差異非常大。台灣臨床實習非常忙碌,病人量很多,臨床講求效率,老師自己也十分忙碌,不過即使臨床非常忙碌,學生還是要適應,畢竟這些可能是往後出來工作的環境,大環境就是生成這個樣子,你必須去適應它。
想要去芬蘭的人很多,但因為考量到實際的層面,很多人都會放棄到芬蘭的實習機會。放棄的理由,大概就是不想要和男女朋友分開一段時間,或是以後工作不會在芬蘭境內,或是想要多了解台灣的醫院,也許是台灣的嚴苛教育可以學習到比較多東西,也許是在台灣以後在實習單位的就業機會比較大一些……
畢竟實習這段期間能影響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我自己並不喜歡臨床實習,更不喜歡在台灣實習。
實習這種事情,本身是一個詭異的角色,這個角色不三不四,你不是真正的治療師,在老師的面前是學生,要認錯、要聽話、要學習,但你又必須獨當一面面對病人,要有治療師的模樣,要夠專業,讓病人相信你。
這是一個很矛盾的環境,並不是每個人都適應得很好,適應不好的大有人在,我們班有些人休學了,我們班也有人一開始就不去實習,想要轉換跑道。
我是一個很容易緊張的人,腦袋特別容易打結,除了緊張外,我唸書的方式也跟別人不太一樣,我喜歡用看小說的輕鬆方式唸書,很少闔上書本用腦袋仔細認真的思考或推理。還有就是,我這個人跟別人不熟就是不熟,也不想要去裝熟,對於真正想認識的人會主動示好、展現熱情,但大多時候對於不熟或是沒有特別興趣的人,我看起來就是冷冷酷酷的,或許在別人眼中看起來會有些兇狠或是臉很臭很臭。
或許那跟我嚴謹、嚴肅的內心世界有關係。
我想就是這些林林總總的特質,讓我無法適應臨床實習,我非常討厭實習,甚至想要逃離,或者是休學。
我想過要休學,很簡單,因為即使我喜歡這個領域,我還是做不好,我不是很會臨床的思考,平時也沒有花很多時間思考這些東西,因為以前沒有去思考,臨床上要花時間把這塊補足。
但臨床根本沒有那麼多時間讓你去做仔細的推理。
可是不是這些東西讓我這麼想逃避、離開、厭惡的,會壓倒駱駝的稻草不會只有一兩根。
最主要的,還是人,那些帶你臨床實習的人…。
當時我咬緊牙根,內心非常生氣,我心裡想:這是什麼樣的教育?為什麼我要接受這樣的臨床訓練?難道我學習的很慢就要這樣對我說這些嗎?
為什麼我跟你打招呼的時候你不會回應?
為什麼我不喜歡這個領域我就要離開?
為什麼當我的臨床推理很怪的時候,你什麼都不跟我說?
為什麼你可以用這個方式對我卻又別的方式對待其他學生?
為什麼只有嚴苛還有兇狠學生才可以實習?
為什麼我要在兩個禮拜後才知道我做的推理全部都是錯的?
我很失望,這跟我想像中的臨床實習不太一樣,我不管做什麼都是被罵、被罵、冷淡、冷淡,什麼都不好,那個不好這個不好那些不好這些不好。
什麼都不好。
我真是快受夠。
我不是臉皮很厚的人,我沒有辦法拉下臉求老師給我什麼什麼。
拜託你教導我、引導我、告訴我。
算了,這不是我,我知道這種樣子的人就是不是我。
我沒有辦法發自內心的想要去跟我不是很想要一起相處的人學習東西。
這是我的問題嗎?聽起來像是無法適應現實的社會…
或許是吧,或許又不是。
我像是走到一個懸崖,原本想著要不要縱身一跳,卻看到懸崖上面有著蜿蜒的樓梯,可以順著懸崖壁往下走去看看。
我得去了解別的國家是怎麼教育學生的。
我得知道還有什麼方法學生是可以成長的。
所以我放棄了最後階段的兩家醫院,一個是六周的水中治療,另一個是專門訓練脊髓損傷的病患中心。
我把我的計畫改成去芬蘭學習同樣的物理治療,包括神經的病人(像是中風、脊髓損傷、腦部重傷、漸凍人等等)和水中的物理治療。我將我想要學的東西想在申請書上面,但我知道,我真正要學的東西,並不只有那些項目。
有很多東西,是沒有寫在上面的。
就像是人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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